緊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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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妤回到房間, 拉著佳琳進來，利落關上障子門，指了指遠處蒲團：“你坐t下, 我們聊聊。”
佳琳感激剛才替她解圍之舉, 乖巧地聽從阮妤的話走到蒲團那兒坐下，她拘謹地弓起腿，雙手交握搭在膝上，一雙眼好奇地看著阮妤端來另一個蒲團坐在她對面。
“剛才我算幫了你對嗎？”
佳琳輕輕點頭。
阮妤雙腿盤坐，不拐彎直接問：“這兒是哪裏？”
“大本營。”佳琳看著阮妤反應過來，“這是萊普登。”
她想過會在一處偏遠之地, 唯獨沒想到自己昏迷這段時間被人帶出國了，那她到底昏迷了多久？
“我什麽時候到達這裏的？”
“我不清楚，是有人安排我來這裏照顧你，等我到的時候你已經在這兒了，從我們見面到現在近一天的時間了。”
也就是說她到達萊普登起碼有兩天了, 而這段時間她沒有醒來過，到底是怎麽被帶過來的, 中間難道沒有人查嗎？她是活生生的一個人被帶走，且是昏迷不醒狀態，難道不會引起旁人懷疑嗎？
佳琳伸手在她眼前輕輕晃了晃：“阮小姐，你怎麽了？”
“你知道通往外面的路嗎？”
“你是要逃走嗎？！”佳琳臉色蒼白地連連擺手，“你走不掉的，要是被他們發現你會很慘的, 那批逃跑的女人被抓回來……都死了！”
都死了……
阮妤耳邊驀地響起來自槍聲的巨響, 肩膀不受控制地瑟縮了一下, 盤腿而坐的姿勢變成弓腿抱膝的保護狀，她猶豫要不要問, 最終抵不過心底那道迫切想知道的聲音：“是那處矮墻的女人們嗎？”
佳琳輕嗯一聲：“阮小姐，鬼牙的話沒人敢忤逆，我看到你不聽他話時，以為你下一秒就……”
大約是死字說出來多少有點不吉利，佳琳抿了抿唇把那敏感的字咽了回去。
“以為我會死是嗎？”阮妤和她投來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，平靜訴說一件事實，“我在這裏和死沒兩樣。”
佳琳懵懂地看著她，第一次大膽地追問別人緣由，問完後臉頰漲紅一片，手背一碰，燙得嚇人。
初醒時阮妤對她略有防備，後來裴霽說特派她來照顧，對她頗為忌憚，現在看見她小女孩的一面，阮妤對她有了初步了解和認知，心機和城府應該沒那麽重。
“我這麽說的原因當然是不知道自己哪天就得罪了他，到時候一氣之下開槍把我了結……”
“不會的！”佳琳慢慢地放緩語速，“鬼牙對你……真的不一樣。”
裴霽對她究竟是什麽心思，把她帶到這裏為了什麽，阮妤不想去深究，起碼目前沒有心思去探究他的心思，她更想知道萊普登如何離開，這個地方她隱約在學習地理時見過，卻又實在想不起來它處於地圖的哪端。
“進出這裏麻煩嗎？”
“這裏是小島，只能通過坐船過來，沒有別的辦法。”佳琳歪著腦袋打量她，“你還在想逃跑的事嗎？進出的船只嚴格看管，那批被處理的女人收買了看管船只的人，他們都死了，以後船只的管控會越來越嚴。”
得到關鍵詞，細細捋一下阮妤大概知道了這裏的情況，萊普登是一座小島，島上情況未明，不過以目前來看，裴霽在這座島上的話語權非常高，交通完全在他看管之下，難怪詹華鈺說從來沒有人從大本營離開。
“佳琳，這座島都是國人嗎？”
“不是的，大部分是國人，但也有很多外國人，他們進出島上是為了做生意，還有想來體驗生活。”
阮妤微怔：“體驗什麽生活？”
佳琳不受控地又臉紅起來，緩解尷尬地撓撓脖子，支吾道：“這裏沒有人管，只要你有錢，體驗什麽的都有。”
她說得含蓄，扭捏的動作和刻意隱藏的表情出賣了她，阮妤透過她異常舉動漸漸品出其話中所指，體驗生活……大抵他們口中的生活是以欺壓別人，尋求刺激吧！
“阮小姐，在這裏你還不可以惹一個人。”佳琳對口中的這個人十分懼怕，連說話聲都壓到了極致，小得不能再小，“佳媛小姐。”
“徐佳媛？”
佳琳楞住：“您怎麽知道她的姓氏？”
會在這裏碰到徐佳媛這位“故人”阮妤無奈笑了，到時候是不是要應了那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？還是說她在這裏要和徐佳媛上演一場對手戲？
“佳媛小姐很得鬼牙喜歡，我們這兒的人看到她都很客氣，您最好不要和她起沖突，她跟在鬼牙身邊挺久了，和你初來乍到不同，”佳琳怕她沒聽進去又強調一番，“我說的是真話，你一定記下，要不然會吃苦頭的！”
阮妤本就沒放在心上，倒是佳琳一再強調，反倒勾起了好奇心：“你是不是得罪過她？”
她像是被戳中了心事，慌亂擺手，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整話，小模樣擺明了做賊心虛。
“她怎麽欺負你的？”
“……沒有。”
阮妤輕嘆一聲：“你讓我小心她，又不肯說為什麽，憑你三言兩語說她地位高，我怎麽不信呢？”
“要信要信！”佳琳環顧四周，仍不放心，起身把另一側的障子門關上，確保外面的人打不開後回到蒲團上坐好，“您沒過來時我就被警告了，您瞧。”
她撩起袖口，算不上多白皙的手臂卻能看到清晰的鞭痕，阮妤不由眉頭皺起：“她打的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佳琳放下袖口，將傷口藏得嚴嚴實實，“鬼牙在幾天前選我過來，我以為自己死定了，後來才知道是要我留在這兒做工，怪我自己幹活不知道留意，不小心把擦地的水倒在了佳媛小姐腳上……她打我是應該的。”
阮妤聽笑了：“你這什麽邏輯？道歉或者賠償就能解決的事，她對你動粗，這叫虐待，什麽叫應該的？”
佳琳默默低下頭，逆來順受的樣子看得阮妤窩火，坐不下去了幹脆站起來，在房間裏走來走去，來回各走了一遍，餘光瞥見她仍低著頭欣然接受徐佳媛的虐待，阮妤重重嘆息緩解內心郁結：“佳琳，你不能總是覺得別人欺負你是理所當然，就算你不敢反抗也不能平白被她打知道嗎？”
“可我……”她小心翼翼擡起頭看她，“我反抗只會換來更嚴重的打，還有我家人，他們也會受我牽連，我不能這麽自私。”
她的啜泣聲就像一根刺一下又一下紮在心口，阮妤為自己沒有設身處地替她思考道歉：“對不起，我忘了這兒是萊普登。”
“阮小姐……”佳琳楞了片刻，立馬起身彎下腰道歉，“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，是我惹你生氣了，是我該道歉！”
萊普登究竟是什麽樣的地方？為什麽生活在這兒的人和她過去的生活，接觸的人，像是世界的另一端，封建，乖順，毫無氣性。
阮妤擺擺手：“算了，不要說這件事了，我想休……”
息字還未說出口，障子門傳來輕微響動，佳琳快速調整好情緒，小跑過去打開了門，看見來人，頓時臉色慘白，那一道道鞭子抽在身上的劇痛仿佛重新包裹住她的身體，木訥盯著面前的女人，忘了說話。
阮妤沒聽到動靜，回身的剎那間看到門口的熟人，想到方才在屋裏還論起她，難不成是聽到了她們背後的議論，前來對峙找麻煩？
徐佳媛瞥了眼面前傻站的女人，對這張臉有點記憶，上手用力一推，任憑她跌坐在地，伏膝道歉：“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，去把鞭子拿來！”
佳琳作勢要起來，阮妤註意到她整個人都在發抖：“等會兒，你有事嗎？”
徐佳媛歪頭朝她露出假意的微笑：“真是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，那寧鎮一別，我還以為今生沒機會再見了。”
敘舊的話本不應該出現在她們之間，阮妤對她譏諷的話不甚在意：“佳琳是照顧我的人，你讓她拿鞭子準備做什麽？”
“這兒的規矩她既然不記得，我幫她長點記性不好嗎？”徐佳媛嫌棄地用腳踢開佳琳，徑自來到阮妤面前，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個遍，即使衣服臟汙，依舊掩不住她身上獨有的清冷氣質，來的路上已經聽到底下人議論紛紛，鬼牙待她的不同成了新話題，所有人都好奇她的身份。
“用不著，”阮妤從她身旁擦肩而過，當著她的面扶起佳琳，溫聲安慰，“別怕，沒事的。”
佳琳在猶豫和害怕中還是選擇了後者，那次的痛足以讓她今生難忘，留在肌膚上的傷疤每看一次都能想到那天飽受摧殘的慘t樣。
“賤骨頭不值得你幫忙，”徐佳媛挑釁似的原路返回，來到佳琳面前，以主人姿態吩咐，“起來。”
佳琳看了看阮妤，聽從了徐佳媛的話羞愧起身，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，恨不能將自己無限縮小。
徐佳媛種種之舉無非是過來立威，阮妤無意和她起爭執，卻也不會平白任人欺負，拉過佳琳站在自己身後，不客氣地指了指障子門：“出去。”
徐佳媛仿若看到了最好笑的事，笑聲縈繞屋頂，最後以一記響亮耳光作為結束。
佳琳呆住了，被眼前一幕活脫脫嚇成了啞巴，縱然想過徐佳媛身份不同，也沒料到她竟敢對鬼牙看重的女人下手。
阮妤用手背蹭了下被打的左臉，唇角傳來痛意，舌尖輕舔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，徐佳媛真是下死手。
“這兒是萊普登，你當在國內？我告訴你……”
餘下的話在另一道巴掌聲中被打斷，徐佳媛偏著臉毫無防備地接下了羞辱，做夢都沒想到阮妤敢動手打她。
佳琳反應過來沖進兩人中間，生生接下徐佳媛再次動手的巴掌，落在她尚在恢覆期的傷口上，疼得當場挺直了背，伸手去摸，試圖減輕傷口帶來的不適。
一個兩個都敢和她對著幹，徐佳媛的火沖向了腦門，揪住佳琳編好的長發，死命往外拖，手上力道很重嘴也沒停：“反了你了，我今天非得弄死你！”
阮妤見狀趕緊跟過去，去掰徐佳媛的手，她指甲尖細，揮手的瞬間，指甲劃過她的手臂，三道血印子霎時出現，雖沒流血，到底抓破了點皮。
扭打，掙紮，混亂的局面引起了其他人註意，有人悄無聲息繞道離開，前去通風報信。
裴霽回來時，徐佳媛的發瘋已達頂峰，一腳踹進佳琳小腹，騰出手來收拾阮妤：“我讓你幫忙！”
阮妤不像佳琳忍受她的動手，徐佳媛在她這兒討不到好，便尋了扭打的空隙，指甲用力扣進阮妤肌膚，等她疼的手上力道減弱時，尖利的指甲朝她的臉揮去。
裴霽擡手替阮妤擋下毀容的攻擊，在徐佳媛還沒反應過來之際，臂彎使力直接把人推倒在地，人摔地板上的響聲本該沈悶，瓷器碎裂的聲音遮掩住人倒地後的聲響。
候在一旁的人看貴重瓷器碎裂的一剎那，這次改為替三人捏把汗。
阮妤推開他，徑直走向佳琳，輕輕拍掉她身上的臟汙，柔聲詢問：“還好嗎？”
佳琳捂著肚子疼得鼻尖冒汗，搖頭謊稱沒事。
明明疼得五官快要擰在一起，阮妤被她的膽小氣到不行，又不能對受傷的人發火，起身站在原處盯著裴霽：“能不能讓我帶她去看看傷？”
在裴霽眼中壓根沒將佳琳當回事，卻因為她，阮妤接二連三對他擺臉色，“既然能力不行不必留在這兒，把她帶走。”
佳琳死死揪住阮妤破碎的裙擺，本能地恐懼被帶走的字眼，她甚至想到了自己最後的下場，她還想回家見到家人，如果被帶走……
“阮小姐……救救我。”
阮妤在男人靠近時，擋在了佳琳身前，男人還在逼近，對她的阻攔完全不放在眼裏，“裴霽，你混蛋！不問緣由懲罰無辜的人，就因為徐佳媛是你的人，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欺負人是嗎？接下來是不是我和佳琳都要跪在她面前磕頭賠禮道歉？！”
“阮妤！”裴霽近乎咬牙切齒，“我說過，別挑戰我對你的忍耐力，你再敢多說一句，我現在就斃了她！”
徐佳媛扶著長廊的護欄緩緩起身，委屈地掉眼淚：“鬼牙，阮妤身邊照顧她的小丫頭一點都不懂事，我一直沒敢告訴你，剛才她們在房裏對我評頭論足，這丫頭還和她提起這兒的事，你說萬一哪天她偷偷把阮妤放走了……”
這句話精準地踩在了裴霽雷點上，陰沈的眼眸落在佳琳身上，盯著她看了許久，緩緩擡起手。
手下心領神會把槍放在他手裏，退到一旁，和其他人點點頭，提醒一會兒動手後的後續工作需要處理。
“裴霽……”這是阮妤第一次感受四面撲來的不是閑言碎語而是無助，她極力想要保下佳琳，卻敵不過徐佳媛三言兩語的挑撥把自己摘除幹凈，甚至可以聳動裴霽對佳琳動手。
“別殺她！”阮妤走到了路的盡頭，找不到任何可以阻止的救援，無力將她完全籠罩，她仍擋在佳琳身前，聲音嘶啞，“……別殺她，別殺她！”
裴霽眼瞼微垂，遞槍的男人點頭應下，招呼另外兩人過去，不容商量地把阮妤拉走，架到一旁，脫離開槍的危險範圍。
手臂上的壓力容不得阮妤動彈分毫，她奮力掙紮，連位置都不曾移動些許。
“裴霽……我求你……別殺她，是我的錯！都是我的錯！”
嘭——
子彈飛出去的那一刻，阮妤心跳驟停，血四濺，佳琳的臉上是後知後覺的悲痛和血點，長廊下，女人的叫聲響徹雲霄，野鳥趁亂飛起，逃離危險之地。
周圍是一張張見怪不怪的臉，徐佳媛得意地笑，還有裴霽淡漠無謂的姿態，他收了槍遞給手下，側臉看向一旁木然的臉，緩步過去。
“這次傷的是手臂，下次槍口瞄準的就是她的頭，”裴霽擡手間，限制阮妤的兩個男人自動退下，他溫柔地擦去她臉頰上的淚，“知道為什麽動她嗎？”
他低磁的笑聲藏著嗜血的狠：“我說過，別再拿你的命威脅我，你替她擋槍，全然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，阮妤，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。”
她機械地拂開他的手，目光死一般的灰，“我要帶她去處理傷口。”
他垂下眼眸，沒有立刻應允她的話。
“她很好，我只要她照顧我，只要你松口她就一定能活，”阮妤看了眼幾近昏厥的佳琳，情急之下她準備過去查看，卻被他攬腰制止。
“阮妤，你什麽時候才能學乖？”裴霽摟住她腰的力道越來越緊，恨不能捏碎她的骨頭，“我會安排人治療。”
有他松口，阮妤揪緊的心終於可以暫時解脫，但方才發生的一幕突然又血腥，渾身的肌肉仍是緊繃狀態。
裴霽盯著她的側臉，迅速果決地將人打橫抱起，在她掙紮中遞去警告的眼神，懷裏的人終於老實。
他帶她回了原來的房間，將她放在床上，和守在門外的人眼神示意，障子門重新關上，而他也褪去了長外套，隨意丟在地板上。
阮妤本能地往後退，手背觸碰到一抹柔軟，回頭看一眼果斷拿在手裏。
裴霽對她的小動作沒放在眼裏，從矮櫃裏取到醫藥箱，回來時看她雙手抱著枕頭隨時跟他拼命的架勢，“我要想動你，你確定枕頭能攔住？”
她沒吭聲，拿枕頭的手有所松動，仍保持防備狀態密切註意他的一舉一動。
“過來。”裴霽彎腰坐下，藥箱放在腳旁，而他坐在床尾的藤編長凳上，拍拍身旁空置的地方，“別讓我說第二次。”
“我自己可以處理，”阮妤放下枕頭，往床沿方向挪動，快到邊沿時利落下床，和他的距離又遠了點，“你放在那兒就行。”
她的抗拒令他不悅，藥箱被踢到一旁，底部與地板摩擦，呼啦一聲將對峙的局面再推一把。
“我以為發生這些事你會聽話些，沒想到還是犟骨頭，”裴霽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，“你是覺得我舍不得動你，還是特意考驗我的耐心？”
佳琳受傷的畫面不期然闖入腦海中，阮妤低下頭，內心的仿徨和糾結讓她整個人快要撕裂，說白了，裴霽吃軟不吃硬，她一直拒絕，在他眼中就是沒把他當回事，他要的是聽話的玩具，縱容的次數有限。
屈居人下，阮妤不得不低頭，和他僵持的結果最終還是以她主動過去作為結束。
裴霽看著慢吞吞走來的身影，眸底的陰郁漸緩，等到停下腳步站在面前時，他擡手想要碰她的頭發以示嘉獎。
“別碰我頭發！”她偏過臉躲過他的觸碰，這種親密的動作，只有沈確對她做過，別人的碰觸會讓她反感，“我不喜歡別人碰頭發。”
怕他就此話題發難，阮妤又補了一句還算信得過的理由：“小時候就不喜歡別人碰。”
果然，他臉色好了些許，拉過她手腕把人拽到面前，垂眸掃了眼她唇角和脖子上的傷，以及剛才和徐佳媛動手手臂上的抓痕，“你和她才見過幾次面，值得把命搭上去救？”
“總不能讓我白白看她受欺負，何況徐佳媛本就是找茬，”論及此，阮妤拂開他檢查的手，“說到底徐佳媛t目中無人也是因為你撐腰。”
裴霽勾唇輕笑：“我以後給你撐腰，要嗎？”
“不要。”她回得擲地有聲，“我對女人間的爭鬥沒興趣，尤其是為一個男人爭來鬥去，她們願意是她們的事。”
說白了，就是對他沒興趣，裴霽笑容收斂：“那你對誰有興趣，沈確？”
驟然聽到沈確的名字，阮妤心一跳，裴霽一直都以為他們是兄妹，要是被他發現端倪，難保不會安排人對沈確下手。她皺緊眉頭看他：“你什麽意思？他是我哥。”
“據我調查，你們沒有血緣關系不是嗎？”裴霽撩起她一縷長發纏繞指腹，“沒有血緣關系做兄妹可以，別的關系也可以，對嗎？”
阮妤一時無法接下這句話，沒法確定他到底知道了多少，時序是他的人會不會什麽都告訴他了？
“很難回答？”裴霽輕嘆一聲，像是在為她而嘆，“我說對了？”
內心做了一番掙紮，阮妤咬死不認：“你胡說八道什麽！在你眼裏是不是看誰都有問題？我和他多少年沒聯系了，時序難道沒告訴你？如果是你說的那種關系，需要幾年才聯系嗎？”
裴霽沒說話，更多的是在觀察和思考，時序確實說兩人中間很多年沒聯系過，一再強調他們僅是兄妹關系，但他見過沈確，男人之間不需要言語，僅需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不同，沈確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是哥哥看妹妹該有的眼神，反倒像男人護著自己女人時才會有的狀態。
氣氛漸漸微妙起來，阮妤想起詹華鈺說的話，適當服軟：“算了，你愛怎麽想怎麽想，我和你解釋那麽多做什麽。”
她彎下腰拎起被他踢到一旁的藥箱，走到蒲團那兒坐下，自己處理傷口。
裴霽原本打算過去幫她處理，敲門聲打斷了他想要靠近的心思，恢覆以往冷漠，讓門外的人進來。
來人簡單匯報了情況：“鬼瞭要見您。”
裴霽輕輕點頭，轉而看向低頭擦藥的阮妤，叮囑：“別再讓今天的事發生，至於徐佳媛，禁止她過來。”
“是！”
障子門打開又關上，阮妤擦藥的手不由停下，有種劫後餘生的放松，佳琳應該是被送去治療了，偌大的屋子空蕩蕩的，只有她一人，而她連出這間屋子都是難題。
篤篤——
一道短促的聲響吸引了阮妤註意，她懷疑自己聽錯了，側耳而聽聲音又沒了，便沒再註意，用棉棒蘸取藥液繼續擦拭，那道極輕的聲響又出現了，似乎在窗戶附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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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妤回到房間, 拉著佳琳進來，利落關上障子門，指了指遠處蒲團：“你坐t下, 我們聊聊。”
佳琳感激剛才替她解圍之舉, 乖巧地聽從阮妤的話走到蒲團那兒坐下，她拘謹地弓起腿，雙手交握搭在膝上，一雙眼好奇地看著阮妤端來另一個蒲團坐在她對面。
“剛才我算幫了你對嗎？”
佳琳輕輕點頭。
阮妤雙腿盤坐，不拐彎直接問：“這兒是哪裏？”
“大本營。”佳琳看著阮妤反應過來，“這是萊普登。”
她想過會在一處偏遠之地, 唯獨沒想到自己昏迷這段時間被人帶出國了，那她到底昏迷了多久？
“我什麽時候到達這裏的？”
“我不清楚，是有人安排我來這裏照顧你，等我到的時候你已經在這兒了，從我們見面到現在近一天的時間了。”
也就是說她到達萊普登起碼有兩天了, 而這段時間她沒有醒來過，到底是怎麽被帶過來的, 中間難道沒有人查嗎？她是活生生的一個人被帶走，且是昏迷不醒狀態，難道不會引起旁人懷疑嗎？
佳琳伸手在她眼前輕輕晃了晃：“阮小姐，你怎麽了？”
“你知道通往外面的路嗎？”
“你是要逃走嗎？！”佳琳臉色蒼白地連連擺手，“你走不掉的，要是被他們發現你會很慘的, 那批逃跑的女人被抓回來……都死了！”
都死了……
阮妤耳邊驀地響起來自槍聲的巨響, 肩膀不受控制地瑟縮了一下, 盤腿而坐的姿勢變成弓腿抱膝的保護狀，她猶豫要不要問, 最終抵不過心底那道迫切想知道的聲音：“是那處矮墻的女人們嗎？”
佳琳輕嗯一聲：“阮小姐，鬼牙的話沒人敢忤逆，我看到你不聽他話時，以為你下一秒就……”
大約是死字說出來多少有點不吉利，佳琳抿了抿唇把那敏感的字咽了回去。
“以為我會死是嗎？”阮妤和她投來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，平靜訴說一件事實，“我在這裏和死沒兩樣。”
佳琳懵懂地看著她，第一次大膽地追問別人緣由，問完後臉頰漲紅一片，手背一碰，燙得嚇人。
初醒時阮妤對她略有防備，後來裴霽說特派她來照顧，對她頗為忌憚，現在看見她小女孩的一面，阮妤對她有了初步了解和認知，心機和城府應該沒那麽重。
“我這麽說的原因當然是不知道自己哪天就得罪了他，到時候一氣之下開槍把我了結……”
“不會的！”佳琳慢慢地放緩語速，“鬼牙對你……真的不一樣。”
裴霽對她究竟是什麽心思，把她帶到這裏為了什麽，阮妤不想去深究，起碼目前沒有心思去探究他的心思，她更想知道萊普登如何離開，這個地方她隱約在學習地理時見過，卻又實在想不起來它處於地圖的哪端。
“進出這裏麻煩嗎？”
“這裏是小島，只能通過坐船過來，沒有別的辦法。”佳琳歪著腦袋打量她，“你還在想逃跑的事嗎？進出的船只嚴格看管，那批被處理的女人收買了看管船只的人，他們都死了，以後船只的管控會越來越嚴。”
得到關鍵詞，細細捋一下阮妤大概知道了這裏的情況，萊普登是一座小島，島上情況未明，不過以目前來看，裴霽在這座島上的話語權非常高，交通完全在他看管之下，難怪詹華鈺說從來沒有人從大本營離開。
“佳琳，這座島都是國人嗎？”
“不是的，大部分是國人，但也有很多外國人，他們進出島上是為了做生意，還有想來體驗生活。”
阮妤微怔：“體驗什麽生活？”
佳琳不受控地又臉紅起來，緩解尷尬地撓撓脖子，支吾道：“這裏沒有人管，只要你有錢，體驗什麽的都有。”
她說得含蓄，扭捏的動作和刻意隱藏的表情出賣了她，阮妤透過她異常舉動漸漸品出其話中所指，體驗生活……大抵他們口中的生活是以欺壓別人，尋求刺激吧！
“阮小姐，在這裏你還不可以惹一個人。”佳琳對口中的這個人十分懼怕，連說話聲都壓到了極致，小得不能再小，“佳媛小姐。”
“徐佳媛？”
佳琳楞住：“您怎麽知道她的姓氏？”
會在這裏碰到徐佳媛這位“故人”阮妤無奈笑了，到時候是不是要應了那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？還是說她在這裏要和徐佳媛上演一場對手戲？
“佳媛小姐很得鬼牙喜歡，我們這兒的人看到她都很客氣，您最好不要和她起沖突，她跟在鬼牙身邊挺久了，和你初來乍到不同，”佳琳怕她沒聽進去又強調一番，“我說的是真話，你一定記下，要不然會吃苦頭的！”
阮妤本就沒放在心上，倒是佳琳一再強調，反倒勾起了好奇心：“你是不是得罪過她？”
她像是被戳中了心事，慌亂擺手，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整話，小模樣擺明了做賊心虛。
“她怎麽欺負你的？”
“……沒有。”
阮妤輕嘆一聲：“你讓我小心她，又不肯說為什麽，憑你三言兩語說她地位高，我怎麽不信呢？”
“要信要信！”佳琳環顧四周，仍不放心，起身把另一側的障子門關上，確保外面的人打不開後回到蒲團上坐好，“您沒過來時我就被警告了，您瞧。”
她撩起袖口，算不上多白皙的手臂卻能看到清晰的鞭痕，阮妤不由眉頭皺起：“她打的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佳琳放下袖口，將傷口藏得嚴嚴實實，“鬼牙在幾天前選我過來，我以為自己死定了，後來才知道是要我留在這兒做工，怪我自己幹活不知道留意，不小心把擦地的水倒在了佳媛小姐腳上……她打我是應該的。”
阮妤聽笑了：“你這什麽邏輯？道歉或者賠償就能解決的事，她對你動粗，這叫虐待，什麽叫應該的？”
佳琳默默低下頭，逆來順受的樣子看得阮妤窩火，坐不下去了幹脆站起來，在房間裏走來走去，來回各走了一遍，餘光瞥見她仍低著頭欣然接受徐佳媛的虐待，阮妤重重嘆息緩解內心郁結：“佳琳，你不能總是覺得別人欺負你是理所當然，就算你不敢反抗也不能平白被她打知道嗎？”
“可我……”她小心翼翼擡起頭看她，“我反抗只會換來更嚴重的打，還有我家人，他們也會受我牽連，我不能這麽自私。”
她的啜泣聲就像一根刺一下又一下紮在心口，阮妤為自己沒有設身處地替她思考道歉：“對不起，我忘了這兒是萊普登。”
“阮小姐……”佳琳楞了片刻，立馬起身彎下腰道歉，“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，是我惹你生氣了，是我該道歉！”
萊普登究竟是什麽樣的地方？為什麽生活在這兒的人和她過去的生活，接觸的人，像是世界的另一端，封建，乖順，毫無氣性。
阮妤擺擺手：“算了，不要說這件事了，我想休……”
息字還未說出口，障子門傳來輕微響動，佳琳快速調整好情緒，小跑過去打開了門，看見來人，頓時臉色慘白，那一道道鞭子抽在身上的劇痛仿佛重新包裹住她的身體，木訥盯著面前的女人，忘了說話。
阮妤沒聽到動靜，回身的剎那間看到門口的熟人，想到方才在屋裏還論起她，難不成是聽到了她們背後的議論，前來對峙找麻煩？
徐佳媛瞥了眼面前傻站的女人，對這張臉有點記憶，上手用力一推，任憑她跌坐在地，伏膝道歉：“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，去把鞭子拿來！”
佳琳作勢要起來，阮妤註意到她整個人都在發抖：“等會兒，你有事嗎？”
徐佳媛歪頭朝她露出假意的微笑：“真是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，那寧鎮一別，我還以為今生沒機會再見了。”
敘舊的話本不應該出現在她們之間，阮妤對她譏諷的話不甚在意：“佳琳是照顧我的人，你讓她拿鞭子準備做什麽？”
“這兒的規矩她既然不記得，我幫她長點記性不好嗎？”徐佳媛嫌棄地用腳踢開佳琳，徑自來到阮妤面前，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個遍，即使衣服臟汙，依舊掩不住她身上獨有的清冷氣質，來的路上已經聽到底下人議論紛紛，鬼牙待她的不同成了新話題，所有人都好奇她的身份。
“用不著，”阮妤從她身旁擦肩而過，當著她的面扶起佳琳，溫聲安慰，“別怕，沒事的。”
佳琳在猶豫和害怕中還是選擇了後者，那次的痛足以讓她今生難忘，留在肌膚上的傷疤每看一次都能想到那天飽受摧殘的慘t樣。
“賤骨頭不值得你幫忙，”徐佳媛挑釁似的原路返回，來到佳琳面前，以主人姿態吩咐，“起來。”
佳琳看了看阮妤，聽從了徐佳媛的話羞愧起身，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，恨不能將自己無限縮小。
徐佳媛種種之舉無非是過來立威，阮妤無意和她起爭執，卻也不會平白任人欺負，拉過佳琳站在自己身後，不客氣地指了指障子門：“出去。”
徐佳媛仿若看到了最好笑的事，笑聲縈繞屋頂，最後以一記響亮耳光作為結束。
佳琳呆住了，被眼前一幕活脫脫嚇成了啞巴，縱然想過徐佳媛身份不同，也沒料到她竟敢對鬼牙看重的女人下手。
阮妤用手背蹭了下被打的左臉，唇角傳來痛意，舌尖輕舔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，徐佳媛真是下死手。
“這兒是萊普登，你當在國內？我告訴你……”
餘下的話在另一道巴掌聲中被打斷，徐佳媛偏著臉毫無防備地接下了羞辱，做夢都沒想到阮妤敢動手打她。
佳琳反應過來沖進兩人中間，生生接下徐佳媛再次動手的巴掌，落在她尚在恢覆期的傷口上，疼得當場挺直了背，伸手去摸，試圖減輕傷口帶來的不適。
一個兩個都敢和她對著幹，徐佳媛的火沖向了腦門，揪住佳琳編好的長發，死命往外拖，手上力道很重嘴也沒停：“反了你了，我今天非得弄死你！”
阮妤見狀趕緊跟過去，去掰徐佳媛的手，她指甲尖細，揮手的瞬間，指甲劃過她的手臂，三道血印子霎時出現，雖沒流血，到底抓破了點皮。
扭打，掙紮，混亂的局面引起了其他人註意，有人悄無聲息繞道離開，前去通風報信。
裴霽回來時，徐佳媛的發瘋已達頂峰，一腳踹進佳琳小腹，騰出手來收拾阮妤：“我讓你幫忙！”
阮妤不像佳琳忍受她的動手，徐佳媛在她這兒討不到好，便尋了扭打的空隙，指甲用力扣進阮妤肌膚，等她疼的手上力道減弱時，尖利的指甲朝她的臉揮去。
裴霽擡手替阮妤擋下毀容的攻擊，在徐佳媛還沒反應過來之際，臂彎使力直接把人推倒在地，人摔地板上的響聲本該沈悶，瓷器碎裂的聲音遮掩住人倒地後的聲響。
候在一旁的人看貴重瓷器碎裂的一剎那，這次改為替三人捏把汗。
阮妤推開他，徑直走向佳琳，輕輕拍掉她身上的臟汙，柔聲詢問：“還好嗎？”
佳琳捂著肚子疼得鼻尖冒汗，搖頭謊稱沒事。
明明疼得五官快要擰在一起，阮妤被她的膽小氣到不行，又不能對受傷的人發火，起身站在原處盯著裴霽：“能不能讓我帶她去看看傷？”
在裴霽眼中壓根沒將佳琳當回事，卻因為她，阮妤接二連三對他擺臉色，“既然能力不行不必留在這兒，把她帶走。”
佳琳死死揪住阮妤破碎的裙擺，本能地恐懼被帶走的字眼，她甚至想到了自己最後的下場，她還想回家見到家人，如果被帶走……
“阮小姐……救救我。”
阮妤在男人靠近時，擋在了佳琳身前，男人還在逼近，對她的阻攔完全不放在眼裏，“裴霽，你混蛋！不問緣由懲罰無辜的人，就因為徐佳媛是你的人，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欺負人是嗎？接下來是不是我和佳琳都要跪在她面前磕頭賠禮道歉？！”
“阮妤！”裴霽近乎咬牙切齒，“我說過，別挑戰我對你的忍耐力，你再敢多說一句，我現在就斃了她！”
徐佳媛扶著長廊的護欄緩緩起身，委屈地掉眼淚：“鬼牙，阮妤身邊照顧她的小丫頭一點都不懂事，我一直沒敢告訴你，剛才她們在房裏對我評頭論足，這丫頭還和她提起這兒的事，你說萬一哪天她偷偷把阮妤放走了……”
這句話精準地踩在了裴霽雷點上，陰沈的眼眸落在佳琳身上，盯著她看了許久，緩緩擡起手。
手下心領神會把槍放在他手裏，退到一旁，和其他人點點頭，提醒一會兒動手後的後續工作需要處理。
“裴霽……”這是阮妤第一次感受四面撲來的不是閑言碎語而是無助，她極力想要保下佳琳，卻敵不過徐佳媛三言兩語的挑撥把自己摘除幹凈，甚至可以聳動裴霽對佳琳動手。
“別殺她！”阮妤走到了路的盡頭，找不到任何可以阻止的救援，無力將她完全籠罩，她仍擋在佳琳身前，聲音嘶啞，“……別殺她，別殺她！”
裴霽眼瞼微垂，遞槍的男人點頭應下，招呼另外兩人過去，不容商量地把阮妤拉走，架到一旁，脫離開槍的危險範圍。
手臂上的壓力容不得阮妤動彈分毫，她奮力掙紮，連位置都不曾移動些許。
“裴霽……我求你……別殺她，是我的錯！都是我的錯！”
嘭——
子彈飛出去的那一刻，阮妤心跳驟停，血四濺，佳琳的臉上是後知後覺的悲痛和血點，長廊下，女人的叫聲響徹雲霄，野鳥趁亂飛起，逃離危險之地。
周圍是一張張見怪不怪的臉，徐佳媛得意地笑，還有裴霽淡漠無謂的姿態，他收了槍遞給手下，側臉看向一旁木然的臉，緩步過去。
“這次傷的是手臂，下次槍口瞄準的就是她的頭，”裴霽擡手間，限制阮妤的兩個男人自動退下，他溫柔地擦去她臉頰上的淚，“知道為什麽動她嗎？”
他低磁的笑聲藏著嗜血的狠：“我說過，別再拿你的命威脅我，你替她擋槍，全然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，阮妤，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。”
她機械地拂開他的手，目光死一般的灰，“我要帶她去處理傷口。”
他垂下眼眸，沒有立刻應允她的話。
“她很好，我只要她照顧我，只要你松口她就一定能活，”阮妤看了眼幾近昏厥的佳琳，情急之下她準備過去查看，卻被他攬腰制止。
“阮妤，你什麽時候才能學乖？”裴霽摟住她腰的力道越來越緊，恨不能捏碎她的骨頭，“我會安排人治療。”
有他松口，阮妤揪緊的心終於可以暫時解脫，但方才發生的一幕突然又血腥，渾身的肌肉仍是緊繃狀態。
裴霽盯著她的側臉，迅速果決地將人打橫抱起，在她掙紮中遞去警告的眼神，懷裏的人終於老實。
他帶她回了原來的房間，將她放在床上，和守在門外的人眼神示意，障子門重新關上，而他也褪去了長外套，隨意丟在地板上。
阮妤本能地往後退，手背觸碰到一抹柔軟，回頭看一眼果斷拿在手裏。
裴霽對她的小動作沒放在眼裏，從矮櫃裏取到醫藥箱，回來時看她雙手抱著枕頭隨時跟他拼命的架勢，“我要想動你，你確定枕頭能攔住？”
她沒吭聲，拿枕頭的手有所松動，仍保持防備狀態密切註意他的一舉一動。
“過來。”裴霽彎腰坐下，藥箱放在腳旁，而他坐在床尾的藤編長凳上，拍拍身旁空置的地方，“別讓我說第二次。”
“我自己可以處理，”阮妤放下枕頭，往床沿方向挪動，快到邊沿時利落下床，和他的距離又遠了點，“你放在那兒就行。”
她的抗拒令他不悅，藥箱被踢到一旁，底部與地板摩擦，呼啦一聲將對峙的局面再推一把。
“我以為發生這些事你會聽話些，沒想到還是犟骨頭，”裴霽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，“你是覺得我舍不得動你，還是特意考驗我的耐心？”
佳琳受傷的畫面不期然闖入腦海中，阮妤低下頭，內心的仿徨和糾結讓她整個人快要撕裂，說白了，裴霽吃軟不吃硬，她一直拒絕，在他眼中就是沒把他當回事，他要的是聽話的玩具，縱容的次數有限。
屈居人下，阮妤不得不低頭，和他僵持的結果最終還是以她主動過去作為結束。
裴霽看著慢吞吞走來的身影，眸底的陰郁漸緩，等到停下腳步站在面前時，他擡手想要碰她的頭發以示嘉獎。
“別碰我頭發！”她偏過臉躲過他的觸碰，這種親密的動作，只有沈確對她做過，別人的碰觸會讓她反感，“我不喜歡別人碰頭發。”
怕他就此話題發難，阮妤又補了一句還算信得過的理由：“小時候就不喜歡別人碰。”
果然，他臉色好了些許，拉過她手腕把人拽到面前，垂眸掃了眼她唇角和脖子上的傷，以及剛才和徐佳媛動手手臂上的抓痕，“你和她才見過幾次面，值得把命搭上去救？”
“總不能讓我白白看她受欺負，何況徐佳媛本就是找茬，”論及此，阮妤拂開他檢查的手，“說到底徐佳媛t目中無人也是因為你撐腰。”
裴霽勾唇輕笑：“我以後給你撐腰，要嗎？”
“不要。”她回得擲地有聲，“我對女人間的爭鬥沒興趣，尤其是為一個男人爭來鬥去，她們願意是她們的事。”
說白了，就是對他沒興趣，裴霽笑容收斂：“那你對誰有興趣，沈確？”
驟然聽到沈確的名字，阮妤心一跳，裴霽一直都以為他們是兄妹，要是被他發現端倪，難保不會安排人對沈確下手。她皺緊眉頭看他：“你什麽意思？他是我哥。”
“據我調查，你們沒有血緣關系不是嗎？”裴霽撩起她一縷長發纏繞指腹，“沒有血緣關系做兄妹可以，別的關系也可以，對嗎？”
阮妤一時無法接下這句話，沒法確定他到底知道了多少，時序是他的人會不會什麽都告訴他了？
“很難回答？”裴霽輕嘆一聲，像是在為她而嘆，“我說對了？”
內心做了一番掙紮，阮妤咬死不認：“你胡說八道什麽！在你眼裏是不是看誰都有問題？我和他多少年沒聯系了，時序難道沒告訴你？如果是你說的那種關系，需要幾年才聯系嗎？”
裴霽沒說話，更多的是在觀察和思考，時序確實說兩人中間很多年沒聯系過，一再強調他們僅是兄妹關系，但他見過沈確，男人之間不需要言語，僅需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不同，沈確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是哥哥看妹妹該有的眼神，反倒像男人護著自己女人時才會有的狀態。
氣氛漸漸微妙起來，阮妤想起詹華鈺說的話，適當服軟：“算了，你愛怎麽想怎麽想，我和你解釋那麽多做什麽。”
她彎下腰拎起被他踢到一旁的藥箱，走到蒲團那兒坐下，自己處理傷口。
裴霽原本打算過去幫她處理，敲門聲打斷了他想要靠近的心思，恢覆以往冷漠，讓門外的人進來。
來人簡單匯報了情況：“鬼瞭要見您。”
裴霽輕輕點頭，轉而看向低頭擦藥的阮妤，叮囑：“別再讓今天的事發生，至於徐佳媛，禁止她過來。”
“是！”
障子門打開又關上，阮妤擦藥的手不由停下，有種劫後餘生的放松，佳琳應該是被送去治療了，偌大的屋子空蕩蕩的，只有她一人，而她連出這間屋子都是難題。
篤篤——
一道短促的聲響吸引了阮妤註意，她懷疑自己聽錯了，側耳而聽聲音又沒了，便沒再註意，用棉棒蘸取藥液繼續擦拭，那道極輕的聲響又出現了，似乎在窗戶附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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